請慎入。我可不負責眼睛醫療費用嘿。
黑暗文一篇啊哈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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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5.缺口
──有光。
他趴伏著朦朦朧朧自黑暗中轉醒。雙手平舉至眼前。
幾縷光線透過指縫映入他的眼。
陌生，對於這突來的明亮。他眨了眨雙目，開始尋找光源。
在這四面皆牆，甚至連一扇窗也沒有的密室一角，有著一處缺損。光線便是由那半個拳頭大的缺口流洩進來打在他臉上。
他貼著地畏畏地靠近。
究竟是何時起便被囚禁於此的，他已記不真切。
依稀印象的只有怒吼與淒厲的尖喊。
然後便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與無盡的時間。
他將臉湊至缺口前，一隻眼極盡可能地望外瞧，外頭的明亮令他目眩，眸子微微地刺痛。半晌，景色隨著瞳孔的調節清晰了起來。
勉勉強強，他看到了藍天。
外頭的空氣有著混雜的氣味，腐草、泥濘、動物的便溺……絕對稱不上好聞，他卻貪婪地一嗅再嗅。
除了潮濕霉味以外的氣味哪。
於是他探出指甲過長的手指，試著摳抓外面的土地。指甲縫因此塞滿了污泥。他收回手，舔了舔。
苦澀。
驀然他發狂似地在密室裡翻滾，臉上盡是喜悅。
除了黑暗以外的一切，都能教他欣喜。那一角缺口，是上天憐憫他過久的孤寂所賜予的禮物嗎？
懷著感激，他就這樣趴伏在那缺口前，由白天至黑夜，不曾稍離。也因為那個缺口，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所謂晝與夜。
原本的世界只有無止盡的黑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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鳥鳴。
有風。
是生命。
他死命地將臉望缺口處擠，渴望看得更清楚點兒。
幾隻麻雀一跳一跳地來到缺口附近，好奇地看著血絲滿佈的眼。
他高興地笑了。咯咯地笑，嗓音瘖啞。
伸手，但麻雀立即因驚嚇而遠飛。他訥悶又失望，想要往前，卻只是撞上了牆壁完好的部份。
他有些惱怒，開始一拳一拳地重擊在牆上，但只有被震落的粉塵飄落在他臉上身上，牆依舊屹立在那，不曾因著暴行而撼動分毫。
他頹然。只得繼續趴伏在缺口前。
戀慕地看著藍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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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復一日，日復一日……
外面的景色隨著時光不停移轉變動，而牆內的黑暗依舊。
當他想去觸碰缺口外的一片枯葉時，風會將它掃的更遠。
當他想向外喊些什麼時，無人能聽見。
當他想要看清楚白雲變化的模樣時，牆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當他想要在外頭那片綠意上仰躺時，牆阻礙了他的行動。
他再也無法滿足於，僅僅這麼一小角的自由。
他想要觸碰更遠的碎石；他想要在無垠的荒草上翻滾；他想要望遍整片天空──他渴望光線能沐遍他全身！
討厭，窄窄一處缺口的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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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隻迷途的蝶闖了進來。
有些什麼樣的聲音傳了進來。
──村婦的閒聊正吵鬧著。
「哎呀，怎麼莫名奇妙便走來這裡了呢？」
「怎麼了嗎？」
「妳沒聽說過？瞧見前頭那棟石屋了沒？連扇窗子也沒有哪──據說裡面關了個怪物。」
「怎麼會呢？」
「真的！忘了是多久的事了，有對夫妻生下了不像人類的嬰孩，卻又不殺死他，勉強養了幾個年頭便將他關在這個密室裡，打算讓他自生自滅咧。」
蝶兒在黑暗裡繞啊繞，鱗粉反射著自缺口而來的光線的珣麗，因著趨光性的本能，牠緩緩地朝缺口撲去。
「可是看起來不像有什麼的樣子啊──妳看這間石屋這麼老舊了。呀，石壁都被磨下一層粉哩。」
「欸，別那麼靠近。總覺得怪邪門的。」
蝶兒欣然迎向光明。
一隻手狠狠捉住了牠。
粉碎。鱗粉閃爍著。
「瞧！這裡有個缺口。不曉得能不能看到什麼──」一隻手便往那缺口探。
而一隻黑污骯髒的手瞬間扣住了那纖細的手腕！
尖叫聲。掙扎。搥打。鬆脫。
村婦的腳步聲倉皇遠去。
他茫然看著自己的手。上頭有著絲絲殷紅的被抓傷的血痕。
那晚，一場暴風雨來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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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風刺骨，爭先恐後地自缺口處灌進。
雨水漫延漫延漫延──
淹及腳踝。
他瑟縮著，卻仍不肯離開缺口。
一道落雷劈下，驚動了所有潛伏在暗處的生物。老鼠蟑螂各類爬蟲驚惶的竄逃。
老舊的石屋似乎搖搖欲墬。
他滿懷期盼地看著缺口，看著顫動的石牆，期待著牆上的裂縫會不停地擴大。
然後他便可以去擁抱藍天擁抱大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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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，暴風雨平息了。
同時他也失望了。
缺口雖已擴大成一隻手臂可完整伸出的大小，仍不夠讓他獲得渴慕的自由。
他使勁地試圖掰開牆的碎塊，不過徒勞而已。
於是他哭泣，嗷嗷的哭聲很難聽，才得到一點寧靜的鼠輩似是責怪地吱吱幾聲。
牆也抗議似地不停震動。
劇烈的震動。
巨響伴隨著倒塌帶來了明亮足以令人瞎眼的強光。
他傻愣了，呆呆地抬頭看著──
一整片的藍天！可以清楚看出形狀的浮雲！令他忍不住瞇眼的光芒四射的朝陽！
原來鳥兒是這樣飛翔的！原來風可以帶起雲的飄動！原來天空的藍同時可以擁有好幾種漸層！
傻笑著愣了半晌，他緩緩將頭轉向身旁。視線先是駐留在數雙腳上，然後慢慢移動，看到了好幾根黑黑的管子正對著他，管子後面是好幾張厭憎恐懼的臉孔。
──伴隨著幾聲槍響，他摸摸自己的額，濃稠的鮮紅色混著乳白色沿著不規則的頭顱邊緣流下。
然後他倒地。眼仍貪婪地望著天，望著雲，望著日，望著飛翔的鳥禽。
不肯闔上。
至少最後這一瞬，他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；至少，他不再被那窄窄一處的缺口侷限住了。
是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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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圍繞著一具死屍議論紛紛。
兩名村婦驚恐地偎在一起不停向舉槍的男人說嘴。
「幸好你們肯來啊！不然哪天這怪物跑去村裡撒野可怎麼辦哪？」
「瞧瞧瞧，長那副模樣，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生物？天啊，我還被他抓過手呢，會不會得什麼絕症啊……」
死屍奇醜無比，人們紛紛避開不願去看他那死前仍睜的大大的雙眼。
「就像是在，感激著什麼，想將什麼牢牢映在眼底似的呢……」一名少年躲在人群中喃喃低語。
而清風拂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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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創100第35篇，「缺口」。
兼，給藍的生日賀文。
對不起啦，我知道它很黑暗。囧
老實說，我自己寫到後面都不知道在寫什麼了呢。
可以肯定的是，我正在磨練我那日趨衰退的敘述能力。
以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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